接上篇：

1

没一会儿，餐厅就出现了一幕：一个穿着对襟布衫的老太太，举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棍子，对着一个中年大肚子男人追打，一边追打，一边吼着：“你这个人渣，我打死你！你敢骚扰我孙女，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餐厅的一幕给人给录了下来，事情发酵得很快，下一秒，就在学校传开了。

没多久，就有好几个女孩出来作证，说那个恶魔也骚扰过自己，还威胁书不许说出去，说自己是校长的弟弟。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校长也知道了。

知道后，他气坏了，这个男人，不过是他一个出了五服的堂弟，是他母亲求着自己给他在学校餐厅找了一个活。

可是，如今他竟然跟打着自己的名头，做坏事！

当下，校长就将他给开除了！还在学校里澄清自己跟他的关系，说只要受过他伤害的学生，该举报就去举报，自己只会站在受害者的一面！

奶奶走时，拉着桔子的手说着：“怎么样？我说我很厉害，年轻时曾经吵遍了一条街无敌手，怎么样？还不信我？”

桔子看着奶奶因为开心，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笑着说：“我信你，我信你，你厉害，厉害呢！”

“对，对，奶奶厉害着呢，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找奶奶，我看谁敢欺负我孙女！”

老太太说着，挥舞着手，让桔子回去。

2

终于，车到站了，桔子匆匆赶回家，一到家里，就看到了奶奶的灵堂。

可能是路上的眼泪哭干了，桔子一脸严肃地走到了奶奶的棺椁前，对着二叔说道：“二叔，我奶是怎么走的？”

“……”

二叔嘴唇蠕动几下没说说出话来。

“你奶是老死的呗！还能咋死的。看你问的是个啥？”

二婶突然接茬了，不过从她那闪烁的眼神里，桔子感觉不对劲儿！

看着二叔那躲躲闪闪地样子，二婶那闪烁的眼神，还有一步步往后退着的三婶，桔子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一定要弄清楚奶奶的死因！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桔子看着他们一个个那躲闪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大概有几分钟后，桔子三叔突然站出来说道：“不能在耽误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准备下葬！”

“不许葬！”

桔子听到三叔的话语，突然一声嘶吼。

那一声，桔子用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大得就像狼嚎，像狮吼。

在桔子的厉声嘶吼下，房间里又静止了几秒钟。

桔子二婶看了看三婶，俩人眼神一交汇，二婶就说话了：“桔子呀，你看你不过就是个孙女，你奶奶的事情，是你二叔和你三叔说了算的，跟你是没关系的！”

二婶说完，桔子三婶也耸耸肩，有些不屑地说着：“是呀，原本我们是可以不通知你来的，你来不来都无所谓的，我们是可以将老太太的事情给办了的，不过，还是通知你了，可是，你倒好，回来就搅和，你想干嘛呀？”

听着两个婶婶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事情给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是桔子在搅和一样，桔子一句话没说。

她想看看，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嘛。

看着桔子没说话，两个婶婶又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对着各自男人说道：“你们是家里的主事的，还任凭一个小姑娘来干涉？该咋办就咋办！”

二叔和三叔在媳妇的提醒下，就开始筹备起了桔子奶奶的后事。

看着二婶和三婶那惬意的眼神，桔子觉得，肯定跟他们有关系！

眼看着他们要去动奶奶的灵位，桔子上前一把抱住奶奶的灵位，对着他们说道：“今天，你们要是不将我奶奶是怎么走的给我说清楚，谁也别想办事！”

“桔子，你干嘛？将灵位给我！”

二叔先对着桔子吼开了。

“是呀，桔子，你这是干嘛呢，赶紧的，老人要入土才能安心！”

桔子三叔也对着桔子说着。

“我不管，你们要是不说清楚我奶奶的死因，我是不会罢休的！”

看着桔子斩钉截铁的样子，最后二叔妥协了。

3

桔子终于知道了，原来奶奶是活活被冻死的！

桔子做噩梦的那一晚，就是奶奶被冻死的那一晚。

为了不让奶奶再去拼着老命赚钱给自己交学费，桔子叮嘱奶奶不要去做工了，自己寒暑假不回家，在外打工赚钱赚学费。

可是，桔子不知道的是，大四那一年，奶奶就开始跟着两个婶婶过活了。

两家开始都不同意，两个婶子都说着自己的委屈。

可是，村委会出来主持公道，说老太太年轻时照顾桔子是应该的，说她们说的都不是道理，说赡养老人是应该的！

最后在村委会的主持下，两家说好了，一家一个月。

可是，就是这一个月，两人也闹出了矛盾来。

那年润腊月，老二媳妇就觉得自己吃亏了，多管了一天。

她去跟老三媳妇说这件事，老三媳妇不同意老二媳妇说的，让自己多管一天的事情。

偏偏那一年，老二和老三跟着村里一个人出去干活去了。

老二媳妇心里不舒服，心里就较劲：老三媳妇敢跟自己上劲儿，好，自己就先下手为强，一早就将老太太和她的东西送到老三家门口。

老二媳妇在心里嘀咕着：老太太送你门口了，我看你管不管！

可是，老三媳妇比她更算计，那天根本就没回家！

最后，老太太这个大门拍拍，那个大门喊喊，可是都没动静。

实在是走不动了，老太太就在一个石块上坐了下来，想歇一歇。

可是，就是这一歇息，再也没站起来。

等天亮有人发现老太太时，她已经僵硬了。

3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知道后，桔子仰头干嚎，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的心就那么狠，让奶奶去住一晚怎么了？

只住一晚，自己天亮了就要回来接奶奶的，就要将奶奶给接走，跟着自己过活了。

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让自己跟奶奶阴阳两隔！

看着桔子那嘶吼崩溃的样子，二婶和三婶又对视了一下。

她们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男人出去了没在家，是她们没开门，生生让老太太冻死在外面了。

她们担心，担心桔子闹来闹去的，再节外生枝，想赶紧让老太太下葬了事。

“好了好了，桔子别哭了，奶奶也走了，哭了也没有用了，这样，我们这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起开！”

二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桔子给推开了。

“别再这里给我假惺惺，我告诉你，我是不会饶了你的！”

“哎呦哎！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饶我呢？”

二婶一脸不屑地看着桔子。

“我要告你们！告你们！”

桔子盯着二婶和三婶，怒目圆睁地嘶吼。

“告我们？凭什么？老太太又不是我们害死的，说什么呢？”

三婶听到桔子说要告自己，也发话了。

她可不认为自己有罪，她担心的是老太太的娘家人来闹腾。

平常这里，要是有人对老太太们不好，去了的话，会有娘家人来闹腾一番的。

就是闹腾，最多也是丢丢人，可没有什么告不告的。

如今听到桔子竟然说要告自己，她当然怼回去了。

三婶说完，二婶也眨巴着她那小眼睛说着：“就是，告我们？凭什么？哼！我们又没有害她！”

“就是你们害的，就是你们！我要告你们遗弃，虐待罪!”

桔子的话说的二婶和三婶面面相觑：什么意思？桔子说的是个啥？

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桔子的二婶和三婶，她们愣了一会儿，就开始吼开了：“别吓唬人了，谁怕你？什么东西！”

“就是，你以为你想干嘛就干嘛？你说我们有罪，我们就有罪？哼！”

看着二婶和三婶那样子，桔子心里更加笃定了，要给奶奶讨回公道。

“我告诉你们，你们别想将我奶奶下葬，我要找有关部门，来确定我奶奶死因，然后，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桔子看着二婶和三婶，一字一顿地说着。

看看桔子不是在吓唬自己，二婶和三婶有些惊慌了。

她们知道桔子上过学，而且好像学的是什么法律的，越想她们的心里越是慌张。

眼看着都到了晚上，桔子二叔和三叔打发走了那些帮忙的人，然后就去跟桔子说好话，让桔子退一步，让老人赶紧入土为安。

桔子一口就拒绝了，声嘶力竭地跟他们说：不可能！明天就去告他们！

桔子想着自己当初二婶欺负，想着当初三婶要让堂妹替自己去上大学。

都是奶奶顶着，丝毫不妥协。

如今，自己也不能妥协！为了奶奶，自己要六亲不认一回！

4

桔子晚上守在奶奶的灵前，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奶奶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奶奶，奶奶，你别走！你别走！”

桔子想抓住奶奶，可是怎么抓也抓不住。

“桔子，你听奶奶说，你不要去告你的叔叔，婶婶，不要去告！”

“奶奶，可是，他们，她们……”

“听话，听话啊，不要去告！”

“奶奶，我想你……”

桔子哭喊着，想抓住奶奶的手，可是怎么抓也住不住。

“奶奶不能陪着你了，奶奶走了，以后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奶奶，奶奶……”

桔子嘶吼着，哭喊着，一下子就醒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桔子知道了，刚才自己是在做梦呢。

奶奶不让自己去告，不让自己去告，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桔子跪在奶奶的灵前，不住地念叨着。

天刚亮，桔子还跪着，突然听到二叔喊着：“你们两个，去给我跪下！跪下！”

桔子一站起来，就看到了二婶和三婶在叔叔的推搡下，走了进来。

“跪下，跪下！给我妈赔不是！”

桔子三叔也吆喝着。

看着二婶和三婶一个个跪在了奶奶的灵前，看着二叔和三叔那一脸的慌张，桔子猜测，可能是他们昨晚回去商量后，胆怯了，怕自己去告她们。

桔子猜得一点没错，确实，她们回去后就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她二婶，你说桔子那个死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真的有罪？”

一到屋里，三婶就眨巴着眼睛，探索着问道。

“谁知道呢，我感觉她不像是吓唬咱们，好像是真的！”

二婶若有所思地说着。

“不会吧？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嘛！”

三婶低着头，心里已经一团乱麻了。

她可不想出事情，最近她的小儿子正在考事业编，她担心，万一自己因为自己的事情，再将儿子给耽误了，自己不是成了罪人了！

她心乱如麻，二婶何尝不是。

她也不想出事，如今孙子离不开人，正是需要人带的时候，自己要是出事了，那本来就对儿子不感冒的儿媳妇，还不得跑了！

所以说，自己如今怎么也不能出事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着对方，都胆怯了起来。

“怎么办？你们两个大男人，倒是说说呀！”

二婶看着一言不发的丈夫和小叔子，不开心的说着。

“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你们将事情给做下了，如今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二叔使劲儿地吸了一口烟，气鼓鼓地说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跟三弟出去打工就几天，母亲就出事了。

可是，他能怎么样，那是自己老婆，总不能将她给打死吧。

而如今，侄女非要去告媳妇和弟妹，他也是没有一点办法了。

最后，老三发话了，他说，明天，让媳妇和二嫂去给母亲跪下，当着桔子的面给母亲亲道歉，不行就扇脸，看看桔子会不会再追究。

他觉得，都是一家人，桔子肯定不会再追究的！

果然，桔子看着二婶和三婶一个个痛哭流涕的样子，不知道是真后悔了，还是被自己的说要去告她们给吓哭了。

桔子正想着奶奶昨晚给自己托的那个梦，正想着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时，三叔发话了：“你们两个狠心的，光哭就行了，该打就要打，不打我妈是不会安心的！”

在老三的吆喝下，桔子的二婶和三婶，一个个举起手臂，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一下两下地抽了起来。

桔子二叔走到桔子身边，看着桔子说道：“桔子，你看，你二婶和三婶都知错了，要不就算了？”

三叔也走过去，对着桔子说道：“桔子要，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亲叔叔，咱们农村有句话叫做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想着奶奶被冻死的场景，说心里话，桔子一点不想原谅她们!

太狠了，怎么能那么狠！

可是，想着昨晚奶奶给自己托梦，想着奶奶亲口嘱咐自己，不能去告她们。

桔子突然仰起头，对着房顶崩溃地嘶吼了一声：“你们这对恶魔，为了奶奶，不告了，我不告了！呜呜……”

6

奶奶的后事办完，桔子坐在奶奶的遗像前，看着一脸笑容的奶奶，心里就跟针扎一样的痛：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在等一天，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一天？

桔子眼前浮现着自己被欺负时，奶奶总是第一时间出现，然后就会跟自己说：“你放心吧，没人敢欺负你，你奶奶厉害着呢，想当年，你奶奶可是吵遍一条街无敌手的！”

浮现着自己依偎在奶奶身边，对着奶奶说：“等我长大，我养你！”

奶奶脸上的菊花瓣笑得一瓣比一瓣儿舒展，咧着那漏风的嘴，笑道：“好，好，奶奶等你长大，等你长大。”

如今，桔子终于长大了，能照顾奶奶了，可是，那个虎虎生威，一直护着桔子奶奶却走了。

桔子跪在地上，看着奶奶的遗像，突然，一种噼里啪啦的声响传出，就像是六月天的暴雨一般，桔子身边的地面上，突然泛起了一阵阵水光。

完

有句话：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可是，人生常常是，你陪我长大了，还没轮到我陪你变老，你的生命就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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