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几年的时候，我在南方一个大桥工地上干过一段时间。因为家里缺钱，我当了一次水鬼。就那一次，我差点死在了桩孔里。那是个生桩，闹诡。

什么是生桩？说起来比较心酸，这是一种工地上很冷僻要人命的职业。修桥就要打桩孔，越是大桥桩孔就要打得越深，在施工的时候，需要用大型机械在地上钻几十米深的桩孔。往里面放钢筋笼，然后再灌入混凝土，起到加固地基，改善土层承受力的效果，这个过程就被称为打桩。而打桩就必须用到‘‘钻头’’，钻头一般都是耐磨的合金钢制成，固定在打桩机上，用来破岩开石，所以承受了巨大的振动和压力，有时就会被岩石卡住。早年因为技术限制，钻头一旦被卡住，很难用设备打捞上来，就只能请水鬼出场，拿命下去捞。

水鬼需要穿着防水衣，背着氧气筒或拖氧气管，一头扎进几十米深，满是黄浊泥浆的桩孔中，把卡住的钻头清理出来，那些桩孔，幽深狭窄，因为泥浆的原因，越往底下压强越大，还随时都有塌方的可能，再加上土木这个行业说到底就是门玄学。一个人潜江那幽深的桩孔泥浆中，有时候遇到最可怕的往往不是塌方，而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所以水鬼并不是固定职业，因为危险系数太高工头会给出大价钱来诱惑工人下去。想干这活的，往往都是家里比较穷困或者急需用钱的人。

我就是那个急需用钱的人，那年年底我刚在老家订了婚。给了88000的彩礼钱我是农村人，零几年88000的彩礼对我们家来说可谓是天文数字，我真想着这婚不结了。但我那年已经23了，在农村老家都已经是大龄未婚青年了，我爸我妈因为我没讨上媳妇天天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为啥讨不上媳妇？还不是因为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要学历没学历要钱没钱，女孩都看不上我，一到春节前，我爸妈天天张罗着给我相亲，终于碰见一个还不错的能看上我的相亲对象，人家开口就要八万八的彩礼，我爸说定，砸锅卖铁也要定，不能一辈子当光棍，我爸把亲戚家借了遍，终于凑够了八万八的彩礼，算是把婚定下了，为啥八万八都拿不出来，我妈是个药罐子，天天吃药，哎！有啥别有病啊!我爸也是想让我快点结婚,好给我妈的病冲冲洗，我对象跟我说等我家把新房盖起来就结婚。为了新房，为了娶媳妇，我开始拼命的赚钱所以那次工地上需要水鬼下井高钻头，我眉头皱一下，拿了钱就准备下井，可下去之后却差点死在里头。

贵州那块地方多崇山峻岭，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自古带起就交通不便再加上当地生活着不少少数民族，生活习惯与外族也不一样，所以天长地久下贵州这块就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我们的工地就在贵州，要在一条新规划的交通干线上修建一座跨山大桥，如此庞大的工程，光设计图纸路线就花了三年时间沿途的每一根桩，位置，距离，坡度，海拔都要精挑细选，每根桩要打到百米深，为此特地从国外买的特殊打装设备找的经验最丰富的施工团队。

我们村有个同族的二叔，是个小包工头，那年我订完婚之后不想在厂子里打工了，因为赚不着啥钱，天天重复同样的工作，枯燥的要死正好听说二叔要招人到南方修桥，爸拎了两瓶酒来到二叔家，让他带着我干活二叔问我能吃苦不？我说能吃，二叔说能吃苦就行，但咱们这行就是卖力气赚钱这次这样活是去贵州大山里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吃住都在工地里，环境很差，但钱也多。我当时就说只要能挣钱，还啥环境不环境的，都是农村长大的，啥苦都能吃。

来到工地之后，我没啥其他技术，只能干力工打下手，哪里需要帮手，我就赶紧过去帮忙，工程庞大，各种工程队很多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有几百口子人都吃住在大山的工地上。就是这样一个工程，却在打第一根桩的时候出现了问题，那跟桩死活打不下去，一般工地的第一根桩都是有讲究的，要点高香上三畜三牲，求佑工期平安顺利，大家一起发财，俗气点说就是图个开门红。香也烧了，公平也供了，领导们拜也拜了，结果第一个桩孔再打到地下10m左右，桩孔一直往外喷涌泥浆，一夜时间就能涌积出一个小小的泥潭，人和机械根本就不能在旁边施工，必须用水泵把泥浆引出抽干而且那些泥浆奇臭无比，里面夹杂着一些不知道是动物的死尸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看起来又黑又浊，而且这泥浆抽了一整天，还是抽不完，施工队领导决定留下一队人继续抽水，剩下的人用另一台机器先去打第二根桩，但第一根桩那里怪事不断最恐怖的还是每天晚上现场看守设备的工人，睡觉时总能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哭声声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凄厉阴绝，隐隐从地下传来，让人浑身发颤，这座大桥需要打对桩，第二个桩孔已经打完了，第一个桩孔的水还没抽干净，对装需要打桩完成后同时浇灌混凝土啥的，因为离第二组打桩地点还有一定的距离再加上在大山上设备转场什么的都特别不方便，需要将第一组装孔工作全部完成后才会同时将设备，人员等转场。

但第一个装孔迟迟打不下来，工地上各种怪事也层出不穷，当地的老百姓说施工队是在阎王爷头上动土，挖出阴脉了，这座桥建不了。这么多人和设备都耗在这里，每天的开销也不是个小数目，更关键的是这座桥作为一个标志工程背后所赋予的意义，让上面的人下了军令状，务必确保大桥在设定的工期内顺利完工并开通。

最后实在没办法，上面的人只能先把第一个桩孔暂时给封起来禁止任何人靠近，然后开始找大师，那段时间这个深山里的工地上来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物，他们一来就直奔第一个桩孔，也不知道在那里做什么，就这么折腾了半个月第一根桩还没有开动，而工地上已经开始流传出各种流言蜚语，说是上面的人决定要打生桩。

打生桩是一项古代密传的建筑方术，相传是鲁班留下的，据说古代有些地方动土动工的时候柱子怎么也立不到坑里，所以就把一些活人大多是死刑犯埋进坑里，献祭给山神然后再在死人尸体上面立住，就可以保证工程顺利展开，因为这种做法太过血腥黑暗所以现在越来越少听说哪里还有用的。

就在传言越闹越大的时候，一个特殊的客人终于来了那是一个道士打扮的老人，年纪已经很大了，连走路都是两个人搀扶着，似乎随时都会撒手而去，而是看身份尊贵无比，上面的人在老人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路唯唯诺诺，把老人簇拥到第一个桩口旁边那个老人在桩孔处看了半天，沉默良久，低声嘱咐身边的人几句就直接双腿叠加坐在这个装孔旁边，一动也不动，我们这群工人不让靠近，我们只能跑到地势高的地方，叠罗汉一样换着看，都想知道这老头到底在干啥。

过了好大一会，老头睁开眼睛，对身边的工地负责人说了些什么，工地负责人头跟波浪谷似的，边听边点头然后工地负责人又招呼人着手准备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新鲜的黑狗血附近村子收上来的几十件破旧衣服，男女老少都有，工地负责人还让各个施工队的队长找自己队里的处男要求贡献指心血，一人给5000块钱，5000块钱，对我们的诱惑很大，很多不是老爷们想冒充处男献血都被骂了，回了，我虽然已经23了，但连个女生的嘴还没亲过，绝对保真的处男我跟二叔说我要献血赚这5000块钱，二叔说大侄子你可想好了之前我怕是没那么好赚，听着都邪乎，我当时已经财迷心窍了，5000块钱啊。就扎个针，取点血就5000块钱从小在农村长大，磕了碰了，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扎个针取点血，这都不算事儿。而且我从小胆子大，从来不怕这些神呀鬼呀的，二叔说就怕你有命赚没命花，二叔怎么劝我？我也不听，二叔拗不过我，让老头给我扎针，取了血扎完针后，工地负责人在旁边直接给了我5000现金，我拿着钱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又离我家新房盖起来近了一步，老头把收集来的东西包括工地上八个处男子心血，全部倒进第一个桩口中然后老头拿出许多黄纸剪成的小人，那些小人大概巴掌大小，背后用朱砂或者奇异的符文沿着装孔排成一圈，用火折点了，说来也是怪，那些黄纸小人看起来不是很大，但是燃起的火光却冲天而起，熊熊不绝，只烧了大半夜才渐渐熄灭等这一切弄好之后，那个老头颤颤巍巍的被人扶了起来，当天晚上就坐车离开了这个工地，老头走了之后第一个钻孔终于开始继续破土动工，真是奇了，这次一帆风顺，庄里的泥浆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可以继续往下打。装了仅仅一天半的时间就打到70多m一旁配套的钢筋笼也已经准备好，看起来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结果就在第二天，打桩机就出事了配套的那个钻头被卡死在岩层中，捞不出来了，上面的人试了好多办法，也没有办法用设备捞出钻头。如果放任钻头留在桩孔中，这个桩就算是废了，换一个桩孔的话更是不可能，毕竟当初光设计这些桩位走向就花了三年时间一旦有所变动，后面的桩位也要全部变动，这需要消耗的工程量就大到没边了。桩孔已经打了70多米用水鬼把钻头捞上来，风险非常大，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上面的人实在走投无路了只能用水鬼下井捞钻头，就说谁要是能够将这个钻头给捞上来，奖励1万块，1万块呀，零几年1万块对我来说是笔巨款。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找到二叔说我愿意当水鬼我二叔当场骂了我一句，你就那么着急去投胎吗？他还说水鬼不是谁都能干的，你以为就是在农村和里游泳扎个猛子就上来了，70多m的水深，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而且水底下环境啥样谁也不知道被切割后的岩石非常锋利，一不小心就把你防水衣划烂了，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还是二叔第一次骂我，我没在说什么，灰溜溜的走开了。

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消息刚放出来就有一个不怕死的要下井，我们都到桩孔前围观，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和我们不是一个队，他皮肤有黑，一身腱子肉。旁边有人给他穿上笨重的防水衣，因为装孔太深，氧气管不够长，只能让他佩戴氧气瓶然后在他腰上系好了很粗的绳索，还挂上了一个铁球，这是在增加压力，这个汉子下井前抽了一支烟云淡风轻的，像是1万块钱已经揣兜里了一样，他抽完烟，带好氧气瓶和头盔，在众人的搀扶下，下了井，我们在旁边看着，绳子在一点点往下走，十米，二十米，三十米，绳子下到不到40m的时候，发生了剧烈的摇晃，这是桩孔里汉子发出的信号。原本是把钻头顺利捞出来之后才会摇晃绳子，让桩孔外的人把他拉上来，但他只下了还不到40m怎么就开始剧烈的摇动绳子呢？守在桩孔外的人担心发生意外，三五个人一起使劲把绳子往上拉，我们在旁边围观的人也一起为他捏着汗。

几分钟之后那汉子被拉了上来，但却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旁边的人赶忙把头盔取下来，头盔取下来之后，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那汉子眼睛睁的很大，像是看见了特别恐怖的事情一样，口吐白沫，一动不动，不会是死了吧？有人在旁边嘀咕着，有人探那汉子的鼻血，探完之后说活着，没事，赶紧把他，抬宿舍去，他们把汉子，身上的装备一，取下来然后，四五个人把汉子抬起来准备抬回宿舍。我们一群人也在后面跟着，都想知道他在井里头发生了啥事，工地负责人也跟着一起到了宿舍，刚回到宿舍，那汉子就醒了过来。开始大喊大叫嘴里全都得死，边喊还边跳，负责人让人把他按住又把我们这些在宿舍外围观的人全部撵走，没过一会，这汉子就被五花大绑抬到车上，说是被送去山下的医院了。

二叔说这是怕他在工地上瞎说瞎传，但那汉子到底在井下遇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之后那汉子再也没有出现在工地上，钻头没捞上来工地就无法继续开工。所有人都在等上面的人更是着急，工期是定死的，耽误一天，他们就没办法，只能再次招募水鬼下井捞钻头，这次赏金一下子提升到了2万，我再次心动了，找到二叔，二叔再次把我臭骂一顿，说你想都不要想上次下井的人啥样你不是没看见大侄子，钱是赚不完的，别想着一口吃个胖子，说实话，我当时有怨气，我二叔在各种工地干了半辈子经历过各种事，他就是对我好，但我当时不领情，我气冲冲的走开了。两万块诱惑太大了，第二天又有人报名下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