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年不能结婚是真的吗,本命年不能结婚

回柳桥的想法起源于八月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后,那时候我已经疯狂地爱上了文学。

我在深圳打工,在一家工厂一直干那流水线的活。人有多大本事,就决定他能干多大的事业。这话是爹说的,爹说得有道理,谁让我没能在学业上出人头地呢,没有学历,没有能耐的我只能默默安于做一名普工,像我这样的普工在深圳多如牛毛,我只是其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员,我不能冲破命运在我头上的笼罩,主要是没有那个能力。我只得本本分分干好自己的一份工,老老实实地拿那份微薄的工资,不管怎样我都要对得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爹娘。他们一辈子生活在偏远的乡村,在泥土里刨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辛勤劳作。汗珠子摔在地上成八块,日子也没有多大改观,更别说进城打工了,甚至去一趟小县城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奢侈的事,对来回的车费竟会心疼不已。

爹娘就是这样的人,穷日子过惯了,一分钱要分两半使。对于他们的过分节俭甚至吝啬,我常常抱以理解的态度,我认为不理解父母的孩子谈不上孝顺,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呢,毕竟今天生活的年代和环境已经和以往大不一样了,不管他们的行为怎样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我们都要体谅,在内心深处体谅。我觉得我在理解父母这件事上做得很好,如果每个人给自己在孝敬父母上打打分,我给自己的应该是九十分,这个分值让我对自己是个标准的孝子深信不疑。相比于父母那代人,我应该算是幸运的,因为我走出了农村,还在一个大城市里拥有一份工作,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这些足以让父母在村里长了脸面,因为我是村里为数不多每月都给家里寄钱的人。对于这份工作我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本,我很是满足了。

与此同时,我几乎疯狂地爱上了文学,我甚至每时每刻都做着一个梦,那是一个令人无限向往的五彩斑斓的梦,那个梦在旁人看来是毫无实际甚至荒唐可笑的,而我才不管那些呢。我的鸿鹄之志常常成了工友们业余嘲笑和调侃我的一个材料,那意思是:当作家,别以为发表了几篇臭文章就自不量力。不管他们怎样嘲笑我,给我泼冷水,作家梦在我心里永远都矢志不渝地坚定。我始终认为有梦想,生活才不至于空洞和乏味,有梦想的生活才有盼头。

梦想不是空想,空想才是虚无缥缈的。梦想要有个基础作为支撑,或者现实已经有了某种倾向和苗头正一步步证实那个梦想自有它的合理性,否则梦想和空想没什么两样。我自己觉得我还有那么点文学的天赋,也算勤奋。至于基础嘛,就是这两年陆续在全国几十家大大小小的报刊上发表了一点文字,为自己赚得一点稿费,博得一点声名。我知道在文学的道路上需要接纳的太多太多,我渴望汲取更多的文学养分,这显然和我忙碌紧张的工作构成一对矛盾,怎么办?然而我的梦想太强烈了,就在那个八月的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后,我突然决定要回柳桥了,我知道那个偏远而闭塞的村子不利于人的发展,但一定适合读书和写作。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一闪就再也无法抹去,我反复在心里琢磨着它的可行性,是的,清静安闲的生活节奏很适合读书和写作,再说远离都市,也有助于抒写都市的温情抑或残酷,拉开了距离,往往能使写作更有把握,也更能直观周全地抒写都市,有道是旁观者清嘛。我权衡了一下觉得那想法是可行的,便毫不犹豫地辞了工。

辞工对我来说,表面上意味着失业,其实是另一段事业的开始。我知道我的举动定会遭来父母的反对,但我不能以牺牲梦想而换取那份在父母看来还算丰厚的工资,那遥遥无期的流水线生活会无情地吞噬我的青春和梦想,我必须和它说再见,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去做。如此一来,我的孝子名称一定会大打折扣。我将第一次背叛父母的意图,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了。我默默地想着这些,内心突然闪过一丝的悲壮,就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步伐蹒跚的老将军一样,对这一仗信心十足却又毫无把握。

我到底是辞了工,为心中的文学。离开这座城市那天,我看见工友们赞许的眼神里有种无比的敬仰,但更多的是鼓励,那意思是你真不愧是有梦想的人,真有魄力。

方华说,你小子行呀,想到做到,换作我是没那个勇气的,找份工多难呀。随后方华话锋一转,开始赞扬我和他们的不同,说我为梦想做事光明磊落,雷厉风行,是条汉子,有种。还说你以后要是出了名千万不要忘记我们这帮穷哥们呀,要不现在就先给签个名吧。我听着方华的话不但没觉着好,反而是无比的刺耳,这叫什么事呢?我怎么都觉得方华这小子话里有某种挖苦我的成分,相处两年多的方华同事,平时嘻嘻哈哈将我的军也就罢了,没想到在我离开的时候还不忘送给我一个嘲笑的礼物,这小子,也太不厚道了,好在他是以调侃的语气说的,不然我一定跟他大干一仗。不过这样也好,它让我走得很彻底,没有丝毫留念的余地,无牵无挂地走对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事实上父母并没有因我辞掉工作对我大加责备,相反他们都觉得我早应该回来了。爹说:你回来休息休息也好,再说你老大不小了,到了娶媳妇的年龄,我看年底芸香回来就把你们的事儿给办了吧,你和芸香的事老拖着也不行,人家芸香眼光高着哩,她要是有个啥变卦的那可咋办,我怕夜长梦多呀。

我跟爹谈了我写作梦想,爹没有反对,只是不急不慢地应和着我,还说这个现象好呀,总比打牌赌博强。爹反复强调婚姻,说反正婚姻是件大事,你要把这个放在头等大事来办,否则,我和你妈总觉得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于心不安。你有空也给芸香打打电话,不然就显得咱薄情寡义了。

我说:爹,我和芸香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们都是有约定的,不到二十六岁以后坚决不结婚,我们都才二十三,等几年再说吧。等几年?爹显然不乐意起来,说,你看看,在柳桥还有谁到了二十好几还没成家的?跟你同龄人的人家小孩都满地跑了,你咋这么蔫了吧唧的?爹的话里有着很明显的焦急。爹接着说:你看看你妈头发都白多少了,成天愁你的事儿,这么老拖着没有结果,人家老少爷们怎么看咱,你也不想想。我说:爹,你别老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别人能给咱当这个家吗,这是咱家的事,又不是他们娶儿媳妇,他们算个啥。爹一听这话就有些恼,说:你到底咋想的,别以为出了两年门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农民,这一点啥时候都改变不了,农民就要快点结婚生子,除非你当官,可咱祖坟地里没有那股风水,注定你当不成官,所以你必须尽快结婚。

爹的一席话让我没有反驳的余地,我能理解爹妈的心情,我不想让我们父子的对话最终演变为争吵,那样会让人笑话的。我说:爹,我能理解,我也着急呀,好了,咱先不说这个了。我饿了,让妈给我做点好吃的吧。两年多没吃家里的饭了,馋呐。妈听了我的话就赶紧做饭去了,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我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爹说你睡吧,休息好了人才有精神。

我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睡着,我开始想芸香了。

我和芸香三年前就定了婚,媒人是我家隔壁的二大爷。二大爷在柳桥村有些威望,经二大爷保媒促成的婚姻不计其数。媒人在我们那里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两口子以后的日子过好了,不生气还算好,如果日子过得不顺心什么的,一方就会哭哭啼啼找到媒人,让给个了断,二大爷显然很有耐心,也不怕麻烦,没有一点为难的样子,最后总能把事情处理得周到圆满,这是柳桥人都佩服的一点。在柳桥有人喜欢编筐,有人喜欢打鱼,有人喜欢吹唢呐,二大爷则喜欢给人家说媒,他好这一口。二大爷还没有给我说媳妇的时候,我就已经认识了芸香,芸香和我是一届的同学,又是一年生的,认识但不熟。我们那里中学男女生是不兴多说话的,说多了,别人就会往歪里想,我之所以知道她和我同年是因为我和她弟弟同班,她仅仅比她弟弟大一岁,而我也一样大她弟弟一岁。

芸香长得细细细条条,白白净净,眼睛柔和得像一汪清水。一到冬天芸香就会在脖子上缠一条白围巾,两条麻花小辫子甩在脑后,庄重朴素又不失美感,怎么看都觉得像民国时代的女子。说起来巧合,有一次放学,我摇头晃脑地骑着自行车回家,一不小心竟然撞上了芸香,我记得很清楚,自行车的轮胎直接撞在她的臀部,她的裤子被粘上一层薄薄的黄土,我当时很紧张,心想这下肯定要挨一顿臭骂了。没想到芸香没有骂我,她的脸微微发红,却一个劲儿地抿嘴而笑,我诚恳地向她道歉,她却显得若如其事的样子,轻轻地说,没关系,没关系,仍然继续着她含蓄的笑,那个笑真迷人,真好看。

芸香当时为什么笑呢?是我大大咧咧的鲁莽让她觉得可笑,还是青春的萌动让她产生了对异性的包容之心?反正芸香笑了,那个笑含蓄而多情。那个笑一下子就印在了我的心里。我和芸香都是初中毕业辍学的,她去学裁剪了,我则无所事事地在家鬼混了两年。那时候,二大爷跟爹说,要给我说个媳妇,说是马庄村支书的女儿,叫马芸香。我心里当时动了一下,随口就说马芸香我认识的,我们是一届的。二大爷一脸惊喜,你们认识呀,如果这样那就好办了。的确好办多了,因为芸香完全可以从她弟弟那里了解到我更多的消息,就省去了媒人中间的多费口舌。

就在那一年的冬天,我和芸香见了面,她对我没有啥意见,我对她也没有啥意见,很快就把这门亲给定了下来。亲事定了下来,我爹就想一鼓作气把我们的结婚也给办下来。无奈马支书不放女儿,马支书说,等几年再说吧,反正孩子都还小着呢,再说刚定下亲,你怎么也要喘口气吧。我爹当然知道喘口气是指什么,无非就是说以你现在的家庭娶我女儿恐怕再也拿不出彩礼钱了。爹也觉得有理,就放弃了那个想法。至于何时结婚我和芸香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决定要在二十六岁以后才结婚,那样有助于她把裁剪学好,也为我赚取一份结婚彩礼留有足够的空间。

年后,她去了杭州,我和表哥去了深圳,没想到一去就是两年多,这两年我一直和芸香保持着通信,也从芸香那里知道一些父母的事情。爹之所以说芸香眼光高是因为这两年多芸香回来过几次,却没有来看望过我的爹妈。而芸香的理由是,我的爹妈太抠门,第一年过年她回来就到我家了,没想到爹妈没有给她压岁钱,害得在她们村都抬不起头,而别人未来的公婆哪一个不是千儿八百地给?她没有攀比的意思,可这确实把她弄得很没有面子,打那起,她每次回来都不去我家了,她说要给我家省钱呢,不去不好吗,可以给我家省一些,不正合我父母的意吗。我知道芸香说的是气话,我只得安慰她,劝她包容父母,毕竟是穷抠了一辈子了。好在芸香还算是通情达理的姑娘,她不在乎了,她将来是跟我过日子,她在乎的人是我而不是我的父母。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觉得芸香是那么懂事那么好,我突然无比地想念芸香了。想她的大眼睛,想她的黑辫子,想她的整齐洁白的牙齿和那双浅浅的酒窝,想她笑的样子,她笑的样子简直能把我的魂儿给勾去。我突然急躁不安起来,下身某个器官开始膨胀粗壮了。我很想做个梦,我想在梦里见到芸香,然后我们痛痛快快地做一次爱,然后我们无限缠绵。然而芸香还在杭州呢,她不可能飞到我身边的,真渴望尽快见到芸香呀。晚上,我给芸香打个电话,芸香手机却处于关机状态,我想她肯定在上夜班。

回来的第二天我就买了酒肉礼品去了马庄我未来的岳父家。马支书见到了我,显然很意外,说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快进屋。说着接过我手中的礼品。到了屋里,马支书又倒茶又发烟,问我在深圳那边工作的情况,我一一向他作了陈述。我把我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拿给他看,他显然很惊喜。说你一个初中毕业生能发表文章真是个奇迹。他认真看了几篇,连连夸我,弄得我一时受宠若惊。

最后,我跟他说我辞工回来就是为了更好地写作,他听了微微一愣,沉思良久,说,你也太把写作当回事儿了,我觉得这条路可能性不大,咱做个业余写作者不是挺好吗,干嘛非得把工作辞了专搞这个?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别头脑一热想干啥就干啥。我说搞这个一直都是我的梦想,就是芸香回来她也是支持我的,她能理解我。马支书说,我知道她能理解你,你们将来要过日子,实打实地过日子,学门手艺是为以后着想,可你看咱方圆几十里地有谁说他是靠写文章吃饭的?不靠谱嘛。我劝你还是赶紧去深圳把工作找回来吧,那样才踏实嘛。

我没有再说什么,或许他说得很对,我的文学路是注定走不通的。但我有我的想法,那就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那天我和马支书都喝了很多酒,马支书还在那里不停地劝我回头是岸,还说什么“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的话给我施加压力。这两句话说的本来是两个意思的,可用在我身上就有了一层递进的关系。那意思明摆着,如果我入错了行,那么他的女儿也就看错了我这个人,恐怕不会嫁给我了。我理解他的苦心,但我不怕,因为我坚信芸香对我绝对忠贞,芸香有她自己的想法,当然不会听从她父母的摆布,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婚姻大事呢。我笑了,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自信的笑。我说爸,我再敬你一杯。我的一声“爸”叫得马支书一脸的不自然,随即就笑开了,我知道他心里高兴着呢。

两年多没有回家,自然是要把亲戚都走动一遍的。我的亲戚们差不多都反对我在文学这条路上走下去,他们几乎一致认为文学不贴实际,还是拥有一份工作比较踏实。这让我在自己的立场上势单力薄,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就那么直言断定那条路走不通,他们越是这样认为,我就偏偏非要走给他们看,我和他们势不两立。我下定决心是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一直走到天黑。

我从深圳回来的消息在柳桥不再是什么新闻,他们知道我回来了,可他们并不知道我回来干什么,还认为只是短暂的休息后就走的,就有人带着自己的儿子找到我家,说希望能跟我一起去深圳,帮他的儿子谋一份工作,他们显然是把我看成管人的人了,好像只要我一句话就能把工作搞定一样,对我来说给他们的儿子找份工作还不是小菜一碟?他们哪里知道其实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工人,我没有任何路子和能耐为他们找工作,对于他们的要求,我实事求是地予以回绝,我说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我自己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希望谅解呀。

他们一听这话就都走了,似乎生了气,好像当初本就不该来找我一样。我也不管他们怎么看我,什么感受,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也没什么对不起人的。我每天最反感的也是这些往来俗事,它往往把我的时间和精力无情地剥夺,对读书写作很是不利。我每天尽量推掉一些不必要的应酬,闭门不出,全身心地投入到读书写作中。一般情况下,我上午都是看书,读外国的一些经典著作,下午和晚上才是自由写作,然而成绩却并不理想。爹妈外出下地干活或者赶集时,我都会主动要求他们走时一定把大门锁上,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来打乱我的生活模式了。

转眼到了年底,我清静的读写生活不得不又一次被打乱。

年底了,朋友同学都从外地打工回来了,来找我玩的人络绎不绝,说两三年没见着我了,一定要到一块说说话。红星就是那天下午找到我的,我刚刚翻看完弗洛伊德的《释梦》,正准备用热水洗把脸,就听有人砰砰地敲打我家的大门,我家的门是锁住的,父母都上集去了,明知道我家锁了门还偏偏敲个不休,会是谁呢?我猜测着却并不动身去开,我不想接待任何人,因为那会儿我正有灵感,准备写个短篇呢。敲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开门,也就不敲了。谁知没过十分钟,那个敲门声又在我耳边有节奏地响起来,这下我有些不耐烦了,因为我已经写了那个小说的开头,我决定还是不开,但转念一想,会不会是找爹的,说不定别有什么急事给耽误了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便火速去开门。

谁想一开门,竟是红星,这着实让我激动。红星是我初中时玩得最好的朋友之一,现在听说在哈尔滨贩干货,这两年干得不错,车子都买了。我赶紧把红星让进屋里,泡上茶,发了一根烟,我说红星听说你小子发财了,今年有时间回来了?红星说发啥财,瞎混呗!红星说你回来在家整天也不出屋,整啥呢?听说你马上就成为作家了,是不是真的?既然红星这样直奔主题地问我,我再瞒他也就不好了,我说是的,刚起步。便把我的梦想七七八八地说了一通,没想到红星却很支持我,说这几年没见真是不简单,都要当作家了,好好写,前途无量呀。

看得出红星的鼓励是诚心实意的,我心里就一阵温暖,觉得红星是懂我的。红星说,你知道刘亚飞吗,刘亚飞出事了。我说出了什么事,这几年也挺想他的,他好像这几年都没有消息一样。红星说,他一直在杭州收废品你不知道吗,就在前几天他开车去拉货时出了事故,腿被撞断了,听说恢复的还行,这次也回来过年了。红星接着说,我们哪天去看看他吧,毕竟是同学一场。我点点头觉得应该去看。红星刘亚飞和我三个人在班里可是最要好的同学,那时我们整天调皮捣蛋地混在一起,被人说成二(4)班的“三剑客”,现在刘亚飞的腿受了伤,我们完全有义务去看看他。我留红星吃完晚饭再走,红星说还有事,就先走了。

第二天,我和红星去探望刘亚飞。刘亚飞一看我们来了很是激动,我甚至看到刘亚飞眼中翻滚的泪花。刘亚飞显得很苍老,头上竟有一些稀薄的白发。

我们三个都谈了这几年各自的情况,刘亚飞说,你们都混好了,唯独我还在劳苦奔波,好不容易买辆车吧,又出了这事,人还受了伤,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可能还会有后遗症。说完这些,刘亚飞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们都安慰刘亚飞不要过于悲观,好日子总会来临的。我对刘亚飞说,咱们三个要说混得最好的,那就是红星了,红星才是真正的老板呢。红星说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少给我戴高帽,不都是混口饭吃吗。

我们三个在刘亚飞的屋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同学几年不见自然聊得很投机。突然,刘亚飞对我说,听说你和马芸香订婚了?我说是呀。刘亚飞说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生气。我说什么事你就说吧。刘亚飞说,马芸香这个女的靠不住呀,你劝你趁早跟她断了,她在杭州谈了好几个男朋友,现在已经被一个香港人给包起来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一听这话,脑子一下子就懵了。我相信刘亚飞,他绝不会对我撒谎的。我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芸香难道真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吗,我又有点不相信。我一脸的疑惑。红星说,刘亚飞你不要瞎说,这种事不能轻易开玩笑的。刘亚飞说,谁跟你们开玩笑了,这种事能开玩笑吗?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红星不说话了,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红星的目光让我心里很不自在,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特别在感情上。我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这笑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合时宜。可我不想再追问什么了,很多事情该发生的是一定要发生的,那不是人为可以阻止的。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力,我不怪她。可我的心情还是一下子跌到低谷。我说这件事你们不要说出去好吗,我不想让父母知道,拜托了。

快过年了,芸香果然没有回来。我倒没什么,只是爹妈有点失望,看来我的婚是注定结不成了。我每天还是照样过着我的读写生活。我爹脾气显然有些暴躁,他和我妈常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不休,我知道,那是他们的愿望没有达成的结果。

腊月二十八天空下起了雪,我的心情也比往日好了许多,我希望雪下得大一些,再大一些,最好覆盖我眼前的一切。可有些东西是注定不能覆盖的,比如说心情,心情永远都不可能被覆盖。当然不能被覆盖的还有柳桥浓浓的年味儿,贴春联、放鞭炮,蒸圆馍、炸馓子,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年味儿在柳桥的上空越来越浓地酝酿着,可我心里却没有一丝过年的味道,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畏惧过年了,过年对我来说就是在年龄上制造危机感,这种危机感让人无所适从,这种危机感同时还带出父母的过分操心甚至失落。

年的逼近当然不以人的意志力为转移,年确确实实过在了我的头上,过在了全家人的头上。对我来说,这个年竟然还是一个本命年,哦,本命年在人的短短一生中能有几次轮回呢?细算算还真不多。这又让我觉得应该好好地度过这个年,而不是过于消极,不然就要再等十二年了,想到这里,我心里就亮堂了许多。

这个年过得还好,雪下得很大,也很像样子。年初一,天就放晴了。我独自去了偏远的庄稼地,我很久没有走出家门了,我想看看外面的雪景,那雪景美着哩。

在皑皑白雪下,在太阳的柔和笼罩下,我的心开始变得豪迈起来,我突然很想飞,翱翔在蓝天和大地之间,无拘无束。可是,我没有飞,白雪被我踩得咯吱咯吱地响。我看见麦苗被白雪厚厚地覆盖了,树木,草垛,坟头都被雪覆盖了,只有远处的村庄灰白一片,像上苍遗留在人间的一团淡墨。田野里寂静无声,空无一人,我的心也空荡荡的像遗失了什么,遗失了什么呢?说不清楚。我奋不顾身疯狂地奔跑起来,风在我耳边呼呼地响起,我大口吐着白气,像是寻找什么,我不知道我将要去哪里,我只想这样一直跑下去,跑下去。后来,我倒在厚厚的雪地里挣扎着打了个滚儿,仰面对着湛蓝的天空,感觉有种东西从我身体里飞了出去,飞向无边浩瀚的宇宙……

在我的身下压着的是蓄势待发的麦苗,它们显然在等待白雪的消融,等待春雷的响起,它们将在雨水充沛的春天拔节,开花,最后是收获金灿灿的麦粒。收获多美妙呀,我期待收获。同时我还期待一个叫马芸香的姑娘,那个姑娘也许明天就会回来,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原载《作品》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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